我忍不住伸出手穿刺,然后被拦住了。
有东西拦住了我,摸起来像一堵墙,砖墙,并不坚固,但却拦住了我。
真实。
我的世界在复苏,而伴随的代价不是易逝的毁灭。
我抓了好几下,它依然静静伫立在那里,我能碰到它,它没有被摧毁。
我愣愣地盯着那抹纤瘦的身影,像个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残疾人,脑海里滑过刚才慌乱的人群。
所有人都在逃跑,在尖叫,在颤抖,舞动地像小丑,叫人无法直视,如果我是他们中的一员,我将羞愧到无地自容。
而她站在那里,那双白皙眼皮下跳动的毛细血管引诱着我,最细微的汩汩流动也逃不过我耳朵。
我必须要立刻得到她!快步朝那走去,几乎把自己绊倒,而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我,这让我过分满足,专注使阻滞感更加强烈了。
就在我快要贴上去的一刻,她突然闭上眼睛,神色安详,就好像我不是她生命的终结者,而是拯救她的天使,就好像她已经等候多年,迫不及待。
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
我凑在她发抖的耳廓边病态地呢喃,用那门古老到几乎忘却的语,我的母语。
我也等你很久了。
温柔地钳制住她的肩膀,搂住那一把颤栗的骨,我做到了。
那堵随心所欲变化的,能够阻挡我毁灭能力的柔软神奇的墙,将她全须全尾地包裹在里面,任我触摸。
更奇妙的还在后面,那堵墙不仅包裹了她,还包裹了与她有关的一切。
她鞋尖点过的地板,指缝攥紧的布料,发间缠绕的皮筋,都在眨眼间有了真实的质量与厚度,它们终于不再是虚无易碎而无法把握的!强大到摧毁一切的力量这次失算了,它没能成功摧毁它们,它们就在那里!真实的等着我肆无忌惮的触摸。
我几乎要仰天大笑起来,触摸,我已经很久未曾触摸过什么了。
那些看似坚硬的东西都是假冒伪劣的仿制品,一触即破,肥皂泡都比它们来得真实。
但她不同,居然不同。
我压抑喉头汹涌的尖叫,过度泛滥的毒液死死提醒着我——她的生命是如此摇摇欲坠,但却令人惊奇地不脆弱易碎。
就像一只愚蠢而不知疲倦的飞鸟,天生的血液里没能带着归属,于是它只知飞翔,不知落地。
它以为自己将持续这无休无止的缓刑凌迟,直到生命油枯灯尽。
而现在大地就安息在我怀里。
一切的一切,终于不再是易碎的残次品,我第一次发现世界如此盛大,且饱满而厚实,带着碾碎一切空洞,填满一切虚无的真实。
牙齿刺破皮肤,带来贪婪的吮吸,过于甜美的温热浸透喉舌,我几乎立刻就要休克昏迷。
怀里的人很安静,没有挣扎,也没有呻吟。
她闭上眼,我埋下头。
飞鸟终于等来了它的巢。
毒液艰难地落回口腔,这太困难了,她甘美的超出意料。
但我必须这么做。
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断绝了呼吸。
没有关系,我几乎恶意地重重抚摸过她苍白的面孔,颔骨坚硬的曲线在指尖勾勒复苏,没有破碎,没有消失,她就是如此真实。
“死亡,就算汲取走你呼吸的香蜜,却无法夺走你的美丽。
”没有关系,我再次对她承诺,你很快就将再次醒来。
透过浓重到眩晕的血幕,看到了阿罗带着疑惑走来的面孔,那让我鬼使神差般想到今天是圣诞节,想到那些被他称为奇迹而收藏在地宫的史前琥珀。
真是荒谬,我冷笑。
圣诞节,惊喜,多么美妙的组合。
凯伦·琼斯。
她才是真正的奇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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