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这会儿是普通同事坐在副驾,估计会被吓得恨不得立刻马上从这辆飞车上下来。
但许妄脸上却溢着某种诡异的安心。
在他眼里,李悠然每一次焦躁的提速都是对自己关心则乱的证明。
他喜欢李悠然关心自己,担心自己,紧张自己。
最好一天24小时都看着自己,就算是监视他也不在乎,反正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好。
从见到李悠然的第一天起,他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
许妄前十几年的人生,大部分时间里只有爸爸和哥哥的身影。
他和哥哥的关系有些微妙。
许瞻应该是爱自己的,也很想尽到自己当哥哥的责任。
但有两个小小的问题,一个是哥哥和爸爸的关系实在太差了。
另一个则来自于他偶然间听见的闲言碎语。
本来一直好好的,怀小儿子才患了抑郁症吧?
可惜了,可惜了。
难怪大儿子脾气怪怪的,说不定记恨那个小的呢。
不好说,齐太太那会儿多疼他呀,生了小的整个人都变了,是我我也记恨
嘘小声点,许先生可不让人说。
许妄对妈妈的记忆并不多,若是按照那两位嚼舌根的帮佣的说法,自己在月嫂怀里时间都比在妈妈身边的多。
齐莹蕊从怀上他没多久就被拖入了情绪的泥沼。
但起初,所有人,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许济盛虽然是个大老粗,但对妻子的爱与照顾却毋庸置疑,齐莹蕊每每觉得难受,却也愧疚。
丈夫给了自己能力范围内能给的一切,自己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?
等到许妄出生,齐莹蕊以为一切都会变好时却发现,心口的那团乌黑迷障,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冲破了。
自此,激素支配下的母职冲动与对哇哇大哭的新生儿的抵触开始不断冲撞。
直到某次许济盛提前回家,目睹了妻子任由许妄摔倒在冰凉地板而不顾的样子
那团拥堵在齐莹蕊胸口的乌黑迷障才第一次被人发现,只是为时已晚。
齐莹蕊的的情况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能回家小住一阵。
坏的时候,则大半年不见踪影。
许妄曾偷偷跟在许瞻的身后,想找个机会吓哥哥一吓。
但哥哥拐进了妈妈的房间。
他抱着小皮球,蹑手蹑脚站到门口,就听见齐莹蕊无限温柔的嗓音。
要是妈妈只生了你一个就好了没事,瞻瞻一直都是妈妈唯一的宝贝。
小蕊!
许济盛又惊又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你怎、怎么能当着孩子说这些?!
许妄被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手一抖,掌心的小皮球滴溜溜滚走了。
他扁扁嘴,刚要哭,就被许济盛爱怜地抱起,小妄不哭。
许妄的的眼泪并非为了齐莹蕊的话。
而是为了越跑越远的小皮球。
透过泪光去看小皮球,它蹦蹦跳跳,红白亮色透过泪花模模糊糊晕绕成新鲜光点,撞在桌角又俏皮地弹回,再撞,再弹回。
真是有趣,许妄又忍不住笑了,只是耳边父母的争吵实在聒噪。
他伸出小手,隔空伸向自己的小皮球。
却在指尖缝隙看见了许瞻神色复杂的脸。
许瞻朝他点点嘴角,又轻轻摇了摇头,用口型告诉他,不能笑。
许妄不解其意,但还是乖乖照做了。
在这个家里,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。
许济盛联系了私人疗养院,不知道第几次接走了妻子。
许瞻为此与他大吵一架,赌气回了房。
他疲累地来到客厅,看见了酣然沉睡在松软的沙发里的许妄,
小妄。他慈爱地望着许妄,妈妈病了,她说的话不是她的本意。
小许睁开眼,似乎是迷瞪瞪间听见了父亲的话,用稚气万分的声音问:爸爸,我不能做妈妈唯一的宝贝吗?
许济盛顿了顿,语气尽量温柔,我们家有两个宝贝,一个是小妄,一个是你许瞻哥哥。
那小许妄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,那我是哥哥唯一的弟弟吗?
那、那是当然。许济盛虽然不知道许妄为什么执着于唯一,但想到大概率是妻子白天的那一番话终究伤害了许妄,心中顿时疼痛不已。
小许妄满足地点点头。
他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,但很喜欢哥哥。
以前不明白为什么,今天他似乎有些明白了。
看来,只有成为唯一,对方才会爱自己。但爱是什么?爱是
他回忆着母亲将哥哥温柔抱在怀里,读故事书,温柔轻吻额头,仔细捻好被角
爱应该就是这样的一连串的事情。
许妄很高兴,他一个骨碌爬下沙发就往楼上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