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我们的城市变化得飞快,很多老房子都不在了,变成了几十层高的新世纪大厦,现代化的花园洋房,还有人满为患的步行街。街道变宽了,宽得并排走上四五辆车都不觉得挤。繁华的十字路口建有天桥、地下通道,过马路很方便,不会因为等待红绿灯而耽误时间……”
说着说着,我突然感到哲华有些异样,他的身子在开始发抖。我慌忙停下来,去看他的脸,刚刚还有血色的脸现在苍白如纸,在冬天的季节,他的额头竟然有了细细密密的汗。
“怎么啦?哲华,不舒服吗?”我焦急地问。
他用手摁住头。
“是不是头痛?痛得很厉害吗?要不,我们回去吧!”
他咬咬牙,声音虚弱:“我没事,走吧!”
“真的没事?”
“嗯!”他将手从头上放下来,额上的汗越来越多,结成了细小的汗珠。我掏出纸巾,为他擦了擦。前面就是公汽站,那里有条凳,我带着哲华过去:“这里有坐位,你坐一会儿,我们再走。”
我们刚刚坐定,就有公汽到站,停车、开门、乘客上车,哲华微侧着头,一脸的紧张。公汽刚启动行驶了几米,有乘客边招手边跑过来,公汽一个刹车,哲华一惊,紧抓住我的手。我突然明白过来哲华的异常,他是想起了以前的那场可怕的车祸。
我轻抚他的手,柔声说:“没关系的,是公汽进站载人。别怕,哲华,有我在呢!没事的!”
公汽已经走远,哲华渐渐恢复常态,他松开我的手,有点难为情地站了起来。
“走吗?”我问。
他点头,我们重回到人行道上,我又继续为他描述我的所见所闻,希望能冲散他的不幸记忆。
“现代都市绿化做得可好了,四季如春。广场、小型公园随处可见。冬天本应该是落叶已尽的季节,可街道边的树木却枝叶茂盛、郁郁葱葱,花坛里的花依然盛开,似乎永不凋谢。只有在我们乡下,四季才得以分明,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冬秋的那种很高很大的树的树枝了。当树叶落尽,树枝就直直地伸展着,从远处望去,它们细细的、长长短短、参差婀娜,如烟花般散开,在黎明的晨光中,在黄昏的余辉中别是一番景致。特别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里,那一枝枝的细细碎碎的雪枝,象羽毛般轻盈,分外美丽多姿!
“哲华,你还没有去过农村吧?那里的气息完全不同,那是泥土、青草、农舍、家禽混合在一起的属于大自然的最真实的气息。你如果有兴趣的话,待春天来临时,我带你去踏青,好吗?”
“嗯!”他回答。
这时候的方哲华,就象是一个没有安全感、迷失了方向的孩子,他默默地跟着我的脚步,一面努力地适应四周的喧闹,一面竭力地捕捉我的声音,倾听我的述说。他正在试着接纳他曾经万般拒绝的、已经完全陌生了的世界,哪怕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恐惧。
“哲华,我们已经到滨江公园的大门口了,来,我们进去吧,里面会清静得多!注意,有台阶!”我提醒着他,“近几年,滨江公园的变化很大,面积一直在往两边延伸,增添了不少设施和绿化,到这里来游玩和散步的人很多。一进大门,是个大的广场,广场的两边有好几个专为游客照相的小摊位,看到有人进来,便会上来招揽生意。他们已盯上我们了,正朝我们笑呢!哲华,你照吗?”
他摇头。
话一出口,我就意识到了不妥,不用说,他肯定是不愿意的。而那照相的老板不光冲着我们笑,还在喊了:“先生小姐,照张相留个纪念吧!象你们男才女貌这么般配的照了绝对好看!……”
我不觉红了脸,连连朝老板摆手。老板并不知趣,还在招揽,都走到眼前来了,还翻开影集示给我看。
我偷看一眼哲华,他也有些不自在了,我连声说:“对不起,我们不照,不照……”边说着边带着哲华绕开那老板,那老板才悻悻地收起影集作罢。
“现在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的,有点穷追不舍的样子,其实也挺不容易的!”我给哲华解释着。
“嗯,没什么。”
“你累吗?我们到堤坝上去坐一会儿吧!这里虽然发展得很快,变了很多,但是堤坝、望江亭和堤坝上那条长长的石柱围栏一直都没有变,它们伫立在那里,日夜与江水为伴。”
“围栏处的垂柳还在吗?”哲华突然问,令我一惊。
“早就不在了,可能觉得它们不是常青植物吧。现在换成了玉兰树,大片大片叶子的那种,开着象荷花一样的花,白色的,很漂亮。不过,我还是觉得垂柳好,江风拂来,柳枝摇曳,让人遐想翩翩,意境悠远。”
“可惜了!”他叹一口气,沉默了一会,他说:“你能带我到望江亭上去吗?”
“好啊!来,我们向右走,准备爬台阶了。”哲华的提议让我兴致冲冲。
我将哲华带到望江亭的栏杆处站定,江水一览眼底,虽不甚宽,却停留着不少船只。远处,正有一艘大客轮拉着长长的鸣笛朝这边驶过来。